与君共尝阳羡茶
2020-08-25 13:12:04 作者:谈 伟 来源:中华合作时报茶周刊 网友评论 0 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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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小时候不喝茶,因为没有茶叶,那时西渚(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)也没有像样的茶场。山上种的大都是红薯、南瓜和各种豆科植物,田里是水稻、小麦或油菜轮作。也有休耕的荒田长满了红花草,像绿底红绣的绸缎铺展开去,无数的花朵在风中抖动着,没有比这更绚丽的农田了。
农民好像没有正儿八经喝茶的,有人带上热水瓶和搪瓷杯到田间地头,就算是考究的了,一般渴了就在沟里掬一捧水就解决了。也有条件优越的,拎上一只很大的陶壶,带上自制的粗茶,小半天下来,坐在田埂上,就着壶嘴吃一通茶,再抽上一根香烟。
我说不准是从什么年代开始,单一的农耕经济渐渐为多种经营所补充。横山水库下游的平原地带出现了碧绿的桑园,而在虬山岭的红壤上,零散的茶园也已成为新的景观。不过中间有一两年的时间,引进了日本苎麻种植,因为利润高,手脚少,于是全乡种苎麻,连稻田都改种了苎麻,麻苗卖到5分钱一株,老老少少都在门前屋后剥麻、刮麻,晒干送到新办的麻纺厂。没想到麻纺很快倒闭了,成捆的干麻只能当草绳用,成堆的麻根只能用来烧火,稻田复耕又让老百姓增加了更多负担。
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未停止,这片寂静的土地也并非如此贫乏。典型的的酸性土壤,丘陵地貌,云湖小气候,闲暇的劳动力,三农政策的辅助,都十分利于茶叶的生产。一批能人开始承包集体土地,扩建和新建茶场,茶业的又一个春天来了。
桑麻远去,茶叶正好。一方水土默默守候,跨越了工业化阶段,彰显出另一种的优势,这似乎是上天给予生态禀赋的一种褒奖、一种馈赠。
在最忙的春季,茶厂老板都会雇佣附近村民去采摘茶叶。有时我也跟母亲去,整个山坡是连绵起伏的茶垄,蔚为壮观,枝头翠绿鲜亮的嫩叶令人心动,大自然无处不展示着旺盛的生命力。按照一芽一叶、一芽两叶等标准,一斤可得三到五角钱工钱,勤快灵巧的人一上午能摘个七八斤以上的鲜叶,一般四五斤鲜叶才可制成一斤干茶。她们把篓子里的嫩叶抖抖地倒入专用的竹编箩筐,茶厂的拖拉机在路边等候着,差不多装满几个箩筐就赶紧往茶厂送。春茶到底是金贵的,有人监工。至于夏茶、秋茶,管理就没那么严格了。收工的时候,采上一篓子或者半蛇皮袋回去,用草把烧火,控制小火,用手在铁锅里翻炒搓揉,一时清香四溢,夹杂着焦枯味和烟火气,这时母亲粗糙的双手也变得乌青闪亮了。从此我家也开始喝茶,甚至还要送一点给西乡的亲戚,他们喜欢山里的笋干、茶叶、花生、山芋粉,也给我们带来糯米和刚刚捞到的河蚌、螺蛳。
茶是送礼佳品,包容并蓄,不轻不重,大方得体。作为礼品,茶的包装也经历着蜕变,从纸包、塑料袋,铁皮罐,到竹木盒,青花瓷,锡罐,紫砂陶罐,外包装更是一度极尽奢侈,超过了虫草人参。如今理性回归了许多,讲究低碳、简约,像纸包的西湖龙井,本色古朴,堪称低调的奢华,换装在茶叶罐放进冰箱,一年下来都是碧绿的。从包装份量看,也从半斤,二两半,到一两,到小袋、小罐包装大约10克,是越来越小了。但无论怎么变化,茶叶的品质始终是核心价值,这个大家都清楚的,好茶就是好茶。
春天有了几盒新茶的,总会自然想到分给几个朋友,能分享的这几个人应该是心目中比较重要的。即使知道他们也有新茶,但送与不送也是不一样的。谷雨前后有人送点新茶,好像也是一种待遇,一种问候。
我曾经去过云南的普洱、勐海、澜沧等地,在勐海逗留了一天,独特的高山地貌和星罗棋布的千年古树群令人叹为观止,他们有成熟的合作经营模式;在台办工作时,我也考察过台湾省的一些茶厂,有一家游山茶坊,印象比较深,可以窥见台湾人对于茶文化研究是极深的。一个规模不大的茶厂,关于茶历史研究,现代制作工艺,创意包装,茶道修养都是系统化、全方位的谋划布局,让人感到茶业绝非一项简单的农业,而是农业与科技、教育、文化、生活的融合。茶叶和水果之所以成为台湾农业的支柱,也不是一朝一夕轻松而来的,我们的茶人需要走出去看看,一定会有所启迪。
在宜兴市文茶文化促进会,老领导杨市长说,“我倒不主张宜兴茶叶片面追求规模大,根据宜兴茶产业的实际情况,庄园式的模式就很好,带动合作社,一季三五千斤到1万斤的产量,精心呵护,用心制作,品质持久,拥有一批回头客,多好。有条件的茶企可以茶为平台,实现茶、文、旅元素融合,获得持续竞争力。”杨市长给我们泡了茶研所的《丹凝》红茶,一壶紫砂,一注热水,高低缓就,慢慢冲泡,细细品味,舌尖上的一股恬淡如夏日荷花绽放心头。
当我们有一包好茶的时候,与人分享是一件快乐的事。窗外听风雨,小楼共饮茶,友情如茶,淡而绵长。一个有情有义的人,总会有一杯属于你的茶在守候。普洱也好,龙井也好,或是一盏透亮的阳羡茶,正期待着与心心相印的人畅谈这亦苦亦甜的茶道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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